snowoman27

建议搭配BGM：王菲-矜持

⬇️ 正文

小花有个众所周知的技能——唱戏，但他还有个鲜为人知的缺点——不会唱歌。

我指的是不太会唱流行歌。

我仔细一想，我认识小花几十年还真没听过他唱流行歌，我曾经偷看过他的磁带收藏，全部都是二月红戏曲集，我试图从中找到一盘周杰伦都找不到，用现在的话说小花应该就是那个年代二爷的迷弟。

后来磁带渐渐被CD淘汰，小花又将二爷的戏曲集刻录成了光盘，再后来当手机能承包生活中80%的事务后，我以为小花又要把光盘内容转换成MP3导入手机，结果我发现小花的手机里压根没有音乐相关的APP。

他给我的解释是没时间听。

我问过他有时间的时候除了听二爷的戏就不会听别的吗？他回答那当然不是，我满怀期待地想从他嘴里听到熟悉的歌手名字，然而他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不听二爷的戏，我就听听小提琴曲。”

“我就不问是谁的小提琴曲了，傻子都知道。”

“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小花唱戏是一把好手，我猜他唱歌应该也不会差，不过我确实没听过他唱歌，所以也不敢妄下定论。

即使是某一次胖子硬拖着我们去KTV，唱到最后秀秀拽着黑眼镜死活要对唱好汉歌的时候，小花也只是微笑着坐在旁边吃果盘，前后上了八趟厕所也没见他开嗓，果盘吃到最后可能KTV后厨实在切不动了，直接免费送了两颗瓜进包房让我们自助吃瓜。

所以我一直对小花的唱歌水平存有好奇。

后来据知情人士黑眼镜透露，小花唱流行歌也是一股戏味儿，不过倒是有一首歌唱得不错，属于一开口他骨头就能酥了的那种。

我忽略掉黑眼镜脸上的色鬼笑容追问是什么歌，他表示这是他俩之间的秘密，我一个外人不配知道。

被怼之后的我并没有放弃，黑眼镜不说没关系，我发小还能连这点小事都不告诉我吗？

是的，他能。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对小花会不会唱歌这事这么执着，像极了我以前追着三叔非要搞清楚那些事情一样，现在我人生中最大的谜团已经烟消云散，所以格外想知道身边的人身上的某些小事。

胖子唱歌基本靠喊，好不好听另说主要胜在气势。黑眼镜一个有音乐博士学位的人唱歌也不赖，只不过他不正经唱，平常总爱哼哼两句青椒肉丝炒饭之歌那类的破歌，唯一一次正经唱歌还是我和小花打视频他在画面之外无意中搞出来的人工BGM，当时他唱的是一首德语歌，虽然我听不懂歌词但感觉还怪好听的。

我问小花黑眼镜唱的什么歌，小花说是词是歌德的诗，曲子是他自己随便哼哼的。

我寻思黑眼镜认真搞个音乐玩玩不也挺好的，何必天天跑滴滴挣那个辛苦钱，后来我一想也是，就他这疯批样子还没出道估计就得被封杀了，小花再有钱也不至于为了他把钱扔地上烧啊。

再者说，就黑眼镜这形象说他是搞古典音乐的谁能信，歌德的诗和青椒肉丝炒饭之歌的旋律就像是哥德堡变奏曲配上嘴巴嘟嘟的词一样违和，华语乐坛乃至德语乐坛应该也不至于衰落到这种地步。

这人在倒斗界造的孽已经够多了，就别去祸害音乐界了。

前些年我把一些生意过到小花名下的时候，三叔之前的一些盘口传出了些风言风语，所以那段时间我经常和小花一起回长沙出差，闷油瓶则到北京去帮黑眼镜坐镇解家。当时北京道上人人自危，还有传言说南瞎北哑凑一起这是要变天了，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把闷油瓶寄存一下而已，黑眼镜刚巧是唯一一个能和闷油瓶彼此牵制一下的人，万一真出了事有他俩在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那些人吓成那样。

小花说心里没鬼就不会害怕，我深以为然。

小花的行事手腕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十多年的历练我也早就从天真无邪进化成了邪帝，盘口的事经过了几次恩威并施已经基本解决，我和小花难得坐在我家院子里安静地喘口气。

有时候小花也和闷油瓶很像，沉默下来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我叫家中伙计在院子里摆了两张躺椅，我和他并排躺在院子中央假寐，我知道此时我不管说什么他也不会回应，那我索性也不主动开口，迷迷糊糊地躺着脑子一片空白。

半梦半醒之间我似乎听到小花说：“太安静了，你唱个歌吧。”

我瞬间惊醒，道：“你怎么不给我唱？”

小花依旧没睁眼：“那你放点什么声音听听也可以。”

我一时没明白他忽然提出这种要求的原因，思考了一会儿我才掏出手机，猜测着小花可能会喜欢什么风格的音乐，最后我选定了一个热度第一的歌单。

郭德纲相声选，连说带唱，全面开花。

“换。”小花说道。

我又切换成帕格尼尼小提琴曲合集。

“换。”小花又说。

我又切换成抖音搞笑BGM合集。

“你能不能正常点？”小花终于睁开眼看着我。

“那你倒是说啊你想听啥。“

小花顿了一下，道：“随便。”

天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把他椅子给掀了。

最后我随便点开了个港台金曲合集，并且暗暗发誓这他要是还不爱听我高低得和他干一架，就算打不过他我也要干。

当王菲的声音一出来，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消停了。

后来有一次我跟小花借了黑眼镜帮我办件大事，我估摸着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好说歹说小花才肯放人，后来据我分析也不是小花不放人，而是黑眼镜压根不想来。

三催四请之下黑眼镜终于慢悠悠的来了杭州，我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低三下四好吃好喝地伺候这尊大神，不断暗示自己这是自己人不能冲动而且你是真的打不过他，然后我就开始了生不如死被奴役的一个月，一时间梦回在黑眼镜门下学徒的日子。

要不是这事闷油瓶办不了，我是坚决不能受这个气啊！

黑眼镜当时住在吴山居，最开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到了收尾的时候他就闲了下来，日常就是坐在吴山居大堂玩手机顺便怼顾客。我那时候忙得一批也没时间管他，直到有一天王盟突然打电话来说黑眼镜把一个老头怼得犯了心梗，我当时听完差点也犯了心梗。

然后我风风火火地杀回家，老头已经奄奄一息就差直接死我门口，却还吊着一口气非要我们赔钱，而罪魁祸首黑眼镜就像个大老爷一样躺在原本属于王盟的椅子上，一米二的大长腿大大咧咧地交叠搭在前台上，双手摆弄着那个破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王盟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缩在门口原本属于小满哥的位置上。

王盟一见我回来就扑了上来，虽然不敢直接点名黑眼镜但句句都是控诉他毫无人性的野蛮行径，我只能安抚地拍拍他的头表示我知道了但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打不过他只能等小哥回来之后一起算总账。

然后我走上前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老头，低声和他简单介绍了几句我这铺子的主人以及黑眼镜的身份，并且毫无愧疚地往王盟身上泼脏水，说他就是被黑眼镜吓出精神疾病的真实案例。

这老头显然也听说过道上的传言，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黑眼镜，黑眼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偏过头阴恻恻地笑了笑。

我他妈都被吓了一跳。

以我对黑眼镜的了解，他犯精神病多半是因为和小花有关的事情，那老头只是不巧撞在了枪口上，那就不能怪他命不好了。

我大概也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神经。

算下来他来杭州也快一个月了，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他和小花基本处于失联状态，不光他联系不上小花，我也很久没有小花的消息。后来我从秀秀那里得知小花遇上了点麻烦无暇他顾，黑眼镜又暂时走不开所以也鞭长莫及，我听完原因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不过秀秀让我们放心，她基本已经帮小花解决了问题，我当时故意开了免提让黑眼镜亲耳听到秀秀的话，结果挂掉电话后我的后脑勺又挨了一下黑眼镜丢过来的榛子壳。

他揍我的原因是我太吵导致他打消消乐用错了个道具。

我当时就暗暗发誓等闷油瓶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把黑眼镜暗杀了。

他俩复联的机遇也是非常神奇，我以为他俩的关系中黑眼镜才是那个舔狗——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但这次却是小花先放下身段来找他的。

花总自带光环的出现在吴山居，我竟觉得我这小破店有种蓬荜生辉之感。

小花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黑眼镜当时还坐在大堂玩手机，虽然他嘴上不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一直在等小花过来。王盟早就被我打发回家，我寻思万一出现什么血腥场面也不好再刺激他一次了。

结果出现的并不是血腥场面，而是18 forbidden场面。

小花算是把黑眼镜拿捏得死死的，一进门无视掉我直接走到黑眼镜身边，扒拉掉他的手机低头亲上他的嘴。

我感觉眼睛痛了一下，转身离开大堂跑到门口抽了三根烟才回去，反正这段时间闷油瓶和胖子去了广西，山高皇帝远也管不着我偷摸抽几根烟。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他俩虽然没在亲了，但是却已经进行到扯对方裤腰带的步骤，我说用不用我搬个床给你俩，黑眼镜直接扔了盒山核桃过来砸我，我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黑眼镜就抱着小花回了房间。

我有点担心我那客房的老木床能不能禁得住他俩折腾。

我这吴山居也是老院子，厕所在房间外面，我后半夜起夜的时候经过客房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了唱歌的声音，我仔细辨认一下声音的主人应该是小花，但唱的是什么我没太听清，听着不像是戏，调子我好像在哪听过。

小花只来了一天，第二天就必须得回北京。而我还需要黑眼镜多呆两天等闷油瓶回来，所以我就观看了一场十八相送的现场直播。

黑眼镜靠在小花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小花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头，然后转身上了车，黑眼镜就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小花的车走远。

我拍拍黑眼镜的后背示意他别看了过两天就能回去抱本人了，忽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一个男声唱的《矜持》，那声音我熟得很，和我起夜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总觉得我什么时候听过这首歌，然后想起来是上次在长沙我给小花播放的港台金曲中的一首，事后小花还特意问我这歌叫什么，我当时没多想就告诉了他。

所以现在黑眼镜的手机铃声是小花唱的流行歌？

我寻思这也不像黑眼镜说的小花唱歌都是戏味啊，这不挺好听的吗？

黑眼镜接起电话的时候也打开了免提，我听小花在电话那头说道：“先生，等你回来。”

后来的某一天我质问黑眼镜为啥污蔑小花唱歌都是戏味，黑眼镜笑着说因为他也没听过小花唱歌，磨了很久小花也不给他唱，最后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当我问起时他只好信口胡诌了一句，没想到我还真信了。

这一次他和小花因为失联造成的小吵怡情正好成了个契机，黑眼镜就威逼利诱着小花唱歌给他听，于是小花就唱了这首歌。

然后我又问了小花什么时候学的这首歌，他说就是在长沙听过之后。

“那为什么是这首歌啊？”

“歌词很像我和他。”

我回去特意查了一下歌词，随后就了然了小花的意思。

他放下矜持把仅剩的一腔孤勇都给了黑眼镜，而黑眼镜浪迹江湖几十年，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地留在小花身边呢？

完。